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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p57.人造奇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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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p57.人造奇跡

一直以來,莫雨是孩子堆裏面最乖的那一個,穿著白衣服出去,就穿著白色的回來,絕不會弄臟半分,老實本分就是她的代言詞。

也是最透明人的那一個,混進人堆裏就找不出來,和誰都能勉強搭上幾句話,但要說特別要好的朋友,不好意思,找不出來,從小到大,沒有任何獎項是該屬於她的,特長……特長是自閉在家。

碌碌無為,平平無奇。

所謂偉大出自平凡中,而莫雨的偉大之處,可能是她平凡出了一種特色,平凡到了一種極致,人各有不同,她也是如此,可即使存在她的特別之處,也沒人會發現,就算站在人眼前,他們也只會有一個模糊的印象,啊,是那個一直很乖的

可以說普通就是她的特性……才怪,沒錯,她是一個普通人,可惜這顆蔚藍星球上,又有多少人不是普通呢,倒也沒興趣當反映全部人綜合水平的測試機。

只是一個,有著自己的愛好和興趣,書寫著自己獨一無二軌跡的一個人而已,不過,全世界幾十億人,又有幾個人關心呢

並沒有多少人關心她喜歡吃什麽,喜歡什麽顏色,這就是普通人,誰沒事去關心陌生人啊

順帶一提,喜歡的食物是烤魚配可樂,沒有人想知道,不過食物可是很重要的。

所謂人的一生,無論是什麽人,就是在盤子裏放上食物,吃掉,洗幹凈盤子,然後再往上放食物,直到死去。

人活一世就會吃各種東西,甜的,苦的,純天然的,化工的,健康的,不健康的,該說越是品鑒得多,才能是健全的一生嗎

這並不影響她挑食,這世上有很多口味,但她只要甜的。

至於討厭的事,是普通,討厭老是當一個空氣人,被無視。

喜歡的書中的主角,自出生就背負著悲慘的命運,註定要鬥爭一生,向往著平凡的生活。

而後來莫雨發現,也有人註定過著日覆一日平凡的生活,向往著一次驚心動魄的冒險,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,可是這種人不會是主角,只會是路人甲,得不到和得不到之間也亦有區別。

就這樣,一天又一天書寫著,若是成為主角,任誰也不會覺得有趣的故事,混入人群中,任誰也不會將她放在視線中心。

如果有成為唯一的機會,那只會是下著狂風暴雨的深夜,獨自一人在雨中被淋成傻子時吧,此時倘若還有別的傻子來,兩朵奇葩定是能成為彼此的唯一。

理所當然的,不存在另一個人,為了遮擋風雨而撐起傘,卻也遮擋住了視線,被傘所牽扯,然後滑入水潭,莫雨下定決心想以後絕不穿白色的衣服了,起碼弄臟了不容易看出來。

首先莫雨不覺得自己有錯,那一定錯的是傘,但好像也怪不到傘頭上……這麽說來,還是怪罪於風好了。

很難想象這世上還有比風更不自由的東西,不僅自己不自由,還要拉扯著其他東西一起順著它的方向走。

縱是至冬之地的凜冽寒風,遇到高山峻嶺,也如水一般,只能選擇繞路而行,那一天,她突然這麽想到,如果想要真正的自由,那就要像空氣一樣……不,視何等堅巖,何等烈焰亦為空氣,就這樣走自己想走的路,不受任何阻攔。

所謂有邊界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,不過是無聊的約束,邊界不也是他人所定下的嗎同是人之所想,有何不可打破,順風而行,絕非所願。

哪怕是法律這座大山,也不過是通過暴力機關強制執行,那麽只要擁有一拳打破大山的力量,也並無可怕之處,至於風向如何,多數派就是只能代表多數派,憑什麽少數派要跟著風向走

就算是距離原始社會過了千萬年,乃至生物進化了千億年,結果說到底,還是靠暴力決定的世界,由更強的人告訴弱者如何自以為自由的生活,可惜能被下定義的自由,那還能叫自由嗎

換而言之,最自由的人,那就是最強的人,再順帶一提,莫雨一直做不到。

正因如此,她才會如此按部就班地活著,一直以來都是乖孩子哈哈,一直以來,她從未有勇氣向前邁出一步。

隨心所欲的活著什麽的,做不到啦,那麽,至少最低限度的自由,說想說的話,由她來把這無聊的故事,講成世上空前絕後,第一精彩的故事吧。

……嘛,怎麽可能滿足於此,在平靜生活下,不足為道的暗流湧動著,然後突然有一天莫雨離家出走打游戲去了。

那是她邁出的第一步,在以幀為單位的世界中,她……還是普普通通地玩著游戲,游戲嘛,還能玩得怎麽特殊

每一幀都是一個決定性的關鍵,通常看上去同時按下去的按鍵,實則相差了幾幀時間,哪怕按下的時間差了一幀,屏幕上的動作也會不同。

這樣幾乎超越了肉眼可見的速度,比起用眼睛去看,倒不如肌肉記憶可靠,所以需要一遍又一遍練習,但這絕不是看不到頭的平凡生活,一切都是為了那一瞬間所做的準備。

這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比賽,決賽隨便找個空房間舉辦了,觀眾……自備板凳,不然坐地上吧,起碼請清潔工的錢還是有的。

甚至比賽選手排排坐,完全可以看見對手的操作……對莫雨這樣的人來說,是優點。

在決賽第一局,她被壓制至殘血,最後就是靠假裝往上推搖桿——這是必殺技的起手式,但其實這是虛晃一槍,她瞄準了對手會看她的操作,特意準備的,結果她用非常樸素的連招終結了戰鬥。

但三局兩勝,而她接下來兩局全敗,其中一局她和對手難解難分,最後殘血時分,她格擋住了對手每一式攻擊,正當她要反殺時,結果最簡單的銜接招式,她成功……按錯了。

第一次的任性就這樣結束了,這時的莫雨尚未滿十八歲,回去繼續過她那無風無浪的生活,只有這段故事,她將會記住。

也許有人能一邊在游戲上登極造峰,還能門門考高分,但這絕不是莫雨,她畢業後很快就順著父母安排找了工作,是和她丟人的學歷相配的,日覆一日的生活。

每天她會和很多不同的人交接……好吧,也許有人是相同的,反正她不認識。

直到有一天她發現,那些人都認識她了,時而他們會突然叫住莫雨,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,但是她看著那些人的臉,良久,並沒有認出他們到底是誰,說的事其實也不記得,只好敷衍過去。

不知道該做什麽為好,只是站著,按照給出的指令做事,然後會怎樣呢

繼續按部就班地活下去,作為社會一塊微不足道的齒輪,也許有一天會升職加薪,也許有一天會跳槽,然後又會怎樣退休,然後過著無所事事的清閑生活,她會詼諧地向其他人講述某一天桌子突然在關鍵時刻壞掉了,那一天蜘蛛爬進了家,最後死去。

這樣就夠了嗎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,不知道過了多久,也許是一年,也許不到一個月,莫雨想著,在平凡的生活中尋找樂趣,可是她曾經那一次任性,停留在手中的觸感還是如此生動,每一個細節都還銘刻在腦中。

會有人漸漸人記住她的臉,記住她的名字,但不會有人沒事找事來聊關於她的話題,因此也無人會了解真正的她。

畢竟,站在這裏的人,就算不是她也行,日覆一日,互相變得透明,卻不能看透對方的心,若是如此,就連名字亦不記得也罷。

雖說,這世上就沒有多少不可或缺的存在,也沒有多少非做不可的事,莫雨完全可以就這樣繼續下去。

如果到這裏為止,不過是一個想變得特別,卻因為自己的懦弱無能失去邁向前的勇氣,僅僅一次的瀟灑就滿足了的故事。

非常遺憾,還結束不了,這都因為她是個永遠滿足不了自己的貪欲的人。

對,她家庭稱不上完美,經常出點小事,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應該用普通稱呼吧她一直以來也是如此,好不容易脫離軌道,又一次回去了,只是普通。

但是有一天她想到,無論做出什麽事,她一定要再次脫離常理這軌道,這種想法幾乎是毫無來頭的,也許是刻在她心臟天生的想法,而不是頭腦的意識。

即使她認為過了很久,但其實並沒有過多久,她的一位上司決定下班後就向戀人求婚,這會是一場很傳統的求婚,他會拿起裝鉆戒的盒子,單膝跪在戀人面前。

可他犯了一個錯,那就是把鉆戒帶過來炫耀,甚至因為急事暫時離開時,把那個盒子留在了只有莫雨在的房間內。

一向,她給人留下的印象,都是內向而老實的老好人,但這種印象將成為厄運。

盒子中裝的鉆戒,雖說是稱不上大,但上司之前多次炫耀這是天然的。

不過,真要說的話,人工鉆石比起天然的,一般來說,內部會更純凈吧

就算如此,還是有人追求更自然的,物以稀為貴,也就是這個道理了吧,更何況通過人工制造出來的,充滿了必然,失去了偶然中的偶然締造出的奇跡。

話說回來,莫雨不喜歡寶石,金剛石很硬沒錯,但實用性……感覺,不如石墨,明明都是碳組成的,只要在高溫和壓力下,石墨就能變成鉆石。

那種價值是一種虛構出來的價值,但寶石卻是比起任何國家的貨幣都更保值的貨幣,除非所有人趕回飯都吃不飽的原始社會。

和錢一樣,不單單是本身的價值,還被另外賦予了價值,一種只有相信它有價值時,才會有價值的價值。

說到錢,她一直有一件想做的事,對了,就從現在開始好了,從拿起那個盒子,然後離開開始。

被勇氣所限制的貪欲,在這一刻如同這個盒子一樣,被打開了。

這世上存在很多的奇跡,人也是有個例的存在,即使人們本就互不相同,還是有不同到突出的人,就像是天生的故事主角一樣。

但現在,需要的是更加沒有雜質的,更加必然性的東西,正如人類科技發展至今而都能創造出人工鉆石這件事,早已超越了任何一顆完美鉆石的價值。

而讓一個路人甲搖身一變主角,亦能成為比起任何故事都精彩的故事吧。

從巖石中,可以推測出這塊石頭千百年前,甚至是億萬年前經歷了什麽,但要如何推測將來無數年,它會變成什麽樣呢也許百年可以,千年可以,可是一億年之後呢

回到數億年前,又能否準確預測那一塊碳能否變成鉆石呢。

人們常說命運,聲稱命運上早已寫上了理性所推斷不到的未來,也許,冥冥之中確實已經註定好了某些東西,但那又如何

哪怕真的有高高在上的神掌控這一切也好,就讓它笑著聽這個故事吧。

但如果有一個不可知的存在可以掌控未來,創造奇跡,那人類同樣可以做到,就像將石墨變成鉆石一樣,就算不知道這顆鉆石之後還會發生什麽也好,就這一刻,依靠自己的意志,創造出必然的奇跡!

自己的故事只是無數故事中的一塊,真是討厭啊,哪怕再精彩,也令人掃興,就現在,需要的是,獨一無二,屬於自己,由自己親手編寫的劇本,然後連神也不能阻擾一般的,如同劇本一樣發展。

這世上存在「神」給予的奇跡,那是偶然中的偶然,但也存在「人」創造的奇跡,而那將會是必然之中的必然,與命運無異。

此刻,為不相信神的愚者獻上人造的奇跡,向平凡的命運宣戰,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吧。

去傳頌吧,接下來精彩的故事,無聊的故事,每一天的故事,我的故事,還有——你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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